分別於 2007 年 7 月 21 和 25 日兩日寫的動畫《妖逆門》同人短文,第一篇「現世」是正人相關、第二篇「幽世」則是「現世」的延續,配對是正人×鬼假面。 現世 現世,相對於幽世,是「活著」的人們居住的世界。 當醫生在病房外面色凝重的宣佈審判結果時,看見母親雙手掩面在視線中下沉消失,他知道自己的病再也無法痊癒了。他的雙腳已經沒有辦法支撐軀體的重量,只能用無力的雙手扶地爬行。 數十年前的現世,一個存在著許多不治之症的世界,他在白色被褥裡構築小塔,小塔的每一層都塞滿了夢想:第一層是蒼穹點綴的花海、第二層是立足於大地的雙腳、第三層是孩子們的喧囂及笑容,但第四層晦暗不明,像為了掩蓋事實而被人刻意潑上深色顏料一般。 他已經忘了何時開始躺在這間病房裡,唯一和外界接觸的時間,是每天下午母親推著輪椅帶自己出去散步的時候。害怕於永遠離不開這間狹小的病房,有幾次他試圖用雙腳離開這個牢籠,但總是徒勞。雖然心中吶喊著想要離開這個世界,但奇怪的是他從來沒有過輕生的念頭;只希望有人能帶他出去,帶他離開這裡,帶他脫離疾病的痛苦。 奸詐的他開始跟醫生玩遊戲,但對大人而言這根本不是遊戲,是惡作劇。拒絕進食、不願再踏出病房的皮膚顯得日益蒼白;當母親抱著他哭泣的時候,心中的罪惡感逼的嘴角拉出難得的微笑。最後,他發現日漸憔悴的不是自己──母親已經不再歌唱了。 「初次見面,須貝正人。」 突然出現的女人向他遞出一個從來沒看過的東西。無意識間,他已經伸出手接過這個東西。 「這是什麼?」 「你不是想要離開這裡嗎?這是幫助你離開的東西。」 「大姐姐是魔術師嗎?」 「很可惜,不是。不過我可以帶你離開這裡。」 「去天堂嗎?還是下地獄呢?」 「都不是。」 女人露出一抹微笑,跟母親一樣的微笑。 那天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存在,一個既為詩又為歌的存在,帶自己踏上百鬼夜行之旅的存在。他有預感自己再也不會侷限於這間病房,自己再也回不來這個時代,也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母親慈祥的身影。但沒有眷戀在心底打轉。 因為他即將要飛出名為「現世」的牢籠了。 幽世 幽世,相對於現世,是「活著」的怪異存在的世界。 為「歌」的存在帶他踏上逆日本、這塊相對於表日本的土地時,童年時期的喜悅在心頭湧現。踏出第一步、慢慢的踱步、快速奔跑,他重溫著這些對一般人而言再簡單不過的動作、流下眼淚;然而身邊什麼人都沒有,只有「歌」佇立在拉長的影子中,遠望著眼淚與笑容。 但只有這樣是不夠的,接下來要面對的是稱為「遊戲」無止盡的戰鬥。不斷不斷的贏下去、一次又一次的勝利,為了實現願望。起初他抱著愉快的心情補足以前失去的一切,但在某次「遊戲」後,敗者的眼淚及不甘心的話語讓他恍然大悟,罪惡感再度吞噬感情、麻痺所有的知覺,只剩下對勝利的渴求。對輸給自己的玩家充塞虛偽的鼓勵,即使對方流淚也只能無奈微笑,只剩下己身的快樂、喜悅。為了立足於現世,用盡所有的方法都要贏得勝利。 最後一場對擊,他輕易握住優勝,但敗者的聲音喚起他久遠以前的感情與知覺,再度記起現實與過往。遙望著遠方這無垠的幽世,想著現世種種;『如果不要結束就好了』、『還不想回去』、『能繼續遊戲的話該有多好』這些聲音像波濤般不斷拍擊著思緒。等回過神來,眼前是一個小女孩面無表情的看著他。小女孩的眼神訴說她的等待、麻木的等待。 他告訴小女孩他的願望和遊戲的喜悅,小女孩露出愉快的表情,但他能感受到的卻是無盡的孤獨。頭上的樹葉傳來細碎的耳語,卻什麼都看不到,只是碧藍的蒼穹和漆黑的樹葉張牙舞爪,還有一個水滴落下的聲音。剎那間,某個很熟悉的聲音在腦內響起。 「你離不開了。」 那是一個和自己有相同面容的人,眼眶泛出黑色的淚水,眼神混雜著寂寞、自傲及冷漠。那個「自己」的臉上手上全都是黑色的污漬,似乎是想要拭乾淚水,但淚水又不受控制的湧出,所以不斷地、反覆地、用力地擦、抹。 「『你』不是『我』。」他說。 「『我』是『你』。」對方用冷漠的口氣回答。 黑色的淚水依舊不斷的流著,他發現膝下全都是漆黑的水、慢慢爬上大腿至腰際,那個和自己有相同面貌的人依舊佇立在面前。在「我」的眼神中找到答案的同時,「你」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身軀;軀體的溫暖蔓延至全身,內心的冰冷也滲透至深處,他下意識抬起垂下的雙手抱住「自己」。黑水淹至雙肩,他抬起「自己」的臉,輕咬「自己」的嘴唇,把所有的思緒都灌進「自己」的口中、吞嚥,抱著「自己」倒臥在黑水下。 「慾望……。」 幽世,須貝正人的「自己」站在大樹下,拾起地上的紙面具,「自己」的喉頭擠出爽朗的笑聲。 「永遠不要結束吧!」 因為他已經被束縛在名為「幽世」的木樁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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